一部抹着血和泪写成的回忆录——读《寒夜闻柝》
(忻鼎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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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代音乐先行者许如辉,1910-1987)
一年前(注: 2000年), 在同《解语花》(中国三, 四十年代流行歌曲)一书的作者, 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文联副主席吴剑女士的通信中,得悉居住在多伦多的许文霞女士正在撰写回忆他父亲,我国早期音乐家许如辉先生的专著。吴女士还告诉我:许如辉是一位在我国音坛上有影响,但被长期埋没的音乐家,她的书如能出版,将是一本大量披露我国早期音乐史史料的重要专著。我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随即向许文霞女士去信,表示先睹为快的愿望。许文霞爽快地满足了我的要求,寄来了她刚完稿的回忆录,也即这本《寒夜闻柝》(“柝” 念“tuo”, 与“陀” 同音)的前身。
在我眼里,音乐家(作曲家) 真是一群有特殊才气的人,几个飘忽不定的音符,一经他们摆弄,变成为一首首撩人心弦的妙曲,或思念亲人,或追忆童年,或赞美故乡,或倾诉爱情,尽合各人心境,其描述之细腻,感情之真切,远非其它艺术手段所能比拟,可谓神奇。但又觉得这神奇不能完全归于技巧二字,因技巧是可后天受授的,否则岂不人人都可成为音乐家了?所以我常有了解音乐家生平的嗜好:他们是怎样生活的?生活又给了他们什么?灵感又从何而来?他们的道德风貌又是怎样?遗憾的是现时出版的一些音乐家传记,往往被写成革命史,虽故事各异,却模式一律。不是秘密地到过一个被称为革命圣地的地方,聆听过一个座谈会上的讲话,就是在上海虹口区XX里的一个窗户禁闭的亭子间里,在昏暗的八支光下,受到一位革命圣地来的“秘密客” 的点拨,获得了革命真缔,从此,他们的作品不管是“ 嗨啦啦啦” 或是“ 呼尔嗨哟”,都是《讲话》精神的体现。这样的传记看过几本后,总感到革命有余,音乐不足。我渴望读到的是能坦露心迹,记载人生搏斗历程的真正音乐家传记。现在这本写音乐家许如辉先生的《寒夜闻柝》,倒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许如辉先生是中国现代音乐的先行者之一,毕生在音乐的多个领域中耕耘,在民乐、电影歌曲、流行音乐、音乐剧、戏曲音乐等各方面都有先走一步的建树。 写中国现代音乐,若不提许如辉的贡献,则有关二,三十年代流行音乐和电影歌曲,四十年代抗战时期(重庆) 音乐活动的史料就会有漏洞残缺,写解放后的戏曲音乐民族化的改革成就,若不提许如辉,只能是自圆其说。因而这本记载许如辉生平的书,首先是一本难得的对于中国近代音乐各个阶段史料的发掘,它的面世,对我国音乐工作者,特别是音乐史工作者,将会首先受益。但我发现此书对我这样的专业圈范围外的音乐爱好者来说,也已不是一本通常意义下的回忆录,它写的是一位纯粹音乐家在其音乐生涯中追求人生真善美的故事。因此,《寒夜闻柝》首先是一本人生教科书。本书作者许文霞在她爸爸许如辉先生去世时立下誓言:“ 女儿没有尽到保护好你的责任,以至你含冤而死,有朝一日,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我发誓找出你的所有作品,为你在中国音乐史上的贡献正名”。 十余年来,以她的孝心和坚忍不拔的精神,多次从加拿大返回中国大陆,寻觅资料,走访她爸爸的故旧,历尽艰辛,终于写成了这本回忆录《寒夜闻柝》:一本中国音乐史料书,一本人生教科书。
一本书起一个怎样的书名,往往是书的作者意境所托,也是一种对读者的提示,本书选用了一个冷峻的名字 “ 寒夜闻柝 ”, 暗示着本回忆录在娓娓道来的背后,隐托着主人公许如辉一生的抑郁和不幸。许文霞告诉我,《寒夜闻柝》原本是抗战时期,她父亲许如辉先生寓居重庆时谱写的一首器乐曲,这支乐曲在海内外广为演奏。她选用 “ 寒夜闻柝 ” 作为篇名,就隐含了对她父亲许如辉一生坎坷的深层思考。这个暗示也领着我准确地进入 “ 寒夜闻柝 ” 的意境:“在一个万念俱寂,把一切都托付于梦境的寒夜,远处传来梆子声,微弱但清晰……”。我出门察看,只见一位面厐清瞿,被生活折磨得遍体鳞伤的老者,向我缓步走来。我把他迎进屋内,为他架火取暖,询问他夜行击柝的缘由。老者充满悲情,向我诉说他童年时期的艰辛,青年时期的磨练,壮年时期的辉煌和暮年的不幸。我就是在与这位老者对坐着读这本《寒夜闻柝》。但我无法一口气读完这本书,并不是因为许女士写得太长,也并不是涉及史料太丰富来不及消化 ( 再说一遍,史料极其丰富,极具史料价值 ),而是它的每一章节,以致每一细节,都是作者蘸着许如辉先生滴在人生道路上的血和泪写成的,我必须全心身地去体会书中每一段文字,以至常需掩卷思索,才能有所领悟。
说起来,许如辉先生同我还有一点点缘分。我们不是同辈 ( 他长我一辈 ),但曾生活在同一个蓝天下的不堪回首的年月,还一度生活在同一条街道中。《寒夜闻柝》中提到的他同其他被那个时代看不上眼的 “ 份子”们,无辜地被抓起来,关在上海五角场一所名叫育鹰小学中,勒令交代的那个地方,隔我家只有一条马路。那段日子,我每次路过育鹰小学,总能看到这所学校门口有一串串神色黯然,穿着各号衣服,低着头避开路人目光的 “ 份子” 们,被红卫兵赶来赶去, “ 份子” 们或被推搡着上大卡车,或押着拖地步行,也不知去到什么地方,不过他们象一群待宰的绵羊,被赶到任何地方,总是 “ 苦难在等着它 ”(俄罗斯民歌《三套车》)。那时, 我的确为伟大领袖发动文革的革命气魄所振奋,相信他很快就会带领我们赶超英美,过上人类最美好的共产主义生活,但也为好日子到来的前夜竟会冒出这么多的 “份子” 而发懵。后来时间长了, “ 份子 ”们见得多了,感觉早已木然,没注意关在育鹰小学里的 “份子” 们,后来去了哪里。现在谈起此事,已是整整三十五年前发生的事了, “ 文革 ” 已彻底垮台,伟大领袖也已作古,他向我们所作的共产主义就要到来的庄严许诺已成为 “ 姑妄言之, 姑妄听之 ” 的笑料,那所小学里的 “份子” 们的影子,也已不再留在我脑海中,料想他们早已洗尽泼在他们身上的脏水,过上了 “ 改革开放 ” 的好日子。真没想到这本《寒夜闻柝》还跑过来拦住我, 让我知道他们中至少有一位活得并不舒服,他就是本书的主人公许如辉先生。
写音乐家当然离不开他的音乐作品, 但读了几遍后, 我发现我的注意力竟然已从这本书所介绍的音乐作品以及这些音乐作品带给作曲者的辉煌记录上移开, 而陷入了隐在 “ 辉煌记录 ”后面的种种 “ 不可理解 ” 之中。《寒夜闻柝》以无以数计的史料说明, 许如辉先生是中国最早的少数几位近代音乐的拓荒者之一 (书中可以看到, 他早期的合作者无不声名显赫):是中国最早被聘为专业的电影音乐作曲家:他在抗战时期的重庆所推出的抗战音乐剧《木兰从军》,创造了连演三十三天的空前记录:六十年代中,他为沪剧《为奴隶的母亲》谱写的音乐,使该剧在上海戏剧舞台上连满九个月近三百场次仍欲罢不能;他一生作品多达几百部,但他的名字恰始终被限制在小范围之中,以致随便的可被他人 “ 顶替” . 到后来索性连个 “ 知识分子 ” 的称号也没有他的份了, 如此直至他的生命终结。这倒底是为什么? 看来这不是用进一步发掘他的作品, 更多地显示他的成就所能解决的, 也不是套一个现成公式—— 受 “ 林彪, 四人帮 ” 迫害……,得以了结。更深层面的原因究竟在哪里? 这是很值得我们每个人深思的。
大陆著名作家白桦, 在一九四九年后的历次政治运动中, 几度重创,八十年代中期, 又在短命的 “ 反精神污染 ” 中受特殊照顾, 他在介绍他作文的信条时, 引述过一句古训: “ 文章憎命达 ”,他声言: “为保文章的千古, 不媚上, 不媚世, 不媚俗 ”。说得真好, 其实这 “ 三不媚 ” 也是教育我们如何做人处世的训条, 拿它来比照许如辉先生的一生, 其命不 “ 达 ” 的根子也正在此。
在漫长的六十年创作生涯中, 许如辉先生创作等身, 且几度极端辉煌, 但他始终将自己定位为 “ 一个中国古典音乐研究者 ”, 做一个 “ 纯粹的音乐人”, 不媚上, 不媚世, 不媚俗, 做一个底层平民的代言人. 许如辉先生有很深的音乐创作功底, 抗战时期若留在上海写一些 “香槟酒气满场飞 ” 之类的流行歌曲, 出点小名, 捞点小利, 是不困难的, 可他却去了战时首都重庆, 为民族音乐作曲, 为抗战剧作曲, 为复兴民族精神作曲, 把自己溶入抗战大潮, 《忆别》、《寒夜闻柝》、《总理诞辰》、《孔子纪念歌》等都来自那个时期。一九四九年后, 在大陆一波接一波的地动天摇般的政治鼓噪中, 他若按 “ 主旋律 ” 的要求, 写几首小曲, 捞一些政治外快, 不过是小菜一碟。 但他太纯粹了, 不肯象某些拿人格来作赌注的 “ 革命音乐家 ”, 去写 “人民公社就是好来阿哟喂 ” 口号式的山歌, 向 “ 大跃进 ” 献媚, 或者成打成打地接下 “ 语录歌 ”的定单, 为 “ 文革 ”捋顺毛, 这些人也的确因此名利特大丰收, 革委会主任、局长、部长,要什么有什么,以致当上了中央委员, 突击操练 “ 三跪九叩首” 大礼时, 还不知自己怎么被拉上去的 (《 于会泳传》 )。可许如辉 “ 缺名缺利不缺钙 ”, 坚持为底层平民, 底层市民, 被欺凌的妇女写音乐。《少奶奶的扇子》、《为奴隶的母亲》这些轰动上海舞台的名作,就是在这一时期写成的。
我没见过许先生本人, 无法知道他如何在艰苦环境中为底层创作《永别了我的弟弟》、《女权》、《 缝穷婆》、《卖油条》 等歌曲的细节,也不知道在 “ 大跃进”, “ 赶英超美” 的鼓噪中, 如何守住良知, 创作《少奶奶的扇子》、《为奴隶的母亲》、《陈化成》等经典剧作的,但我有幸在多伦多许文霞女士家里看到许先生写的沪剧《为奴隶的母亲》厚厚的一叠总谱, 著实令我肃然起敬。我对音乐尚不算太外行, 基本上能欣赏各种乐种的作品, 但对地方戏曲常有些保留, 一句话, 认为它唱腔简单, 音乐处理(伴奏)简单, 这次看到了许如辉先生写的《为奴隶的母亲》总谱, 方始明白一个道理, “ 民族化决不是简单化 ” , 而戏曲音乐是以现代的音乐合成手法, 表现出地方色彩的戏剧, 这种改造是要花大力气的。许先生写总谱时所动用的各种乐器, 不是让它们一拥而上, 合着演员的口型来个齐奏, 而是让鼓、笛、琴、箫、跋, 各循其谱, 各司其职, 简单的一句唱词, 许先生精心地依不同特色为他们分别写谱, 最后而合成总谱,短短一句唱词, 调动作曲者全身音乐功底, 真是 “ 台上一句, 台下一年 ”, 撇开达到的成就不谈, 单说那许如辉坐冷板凳的功夫, 让那些习惯于写 “ 呼儿嗨呀 ”, “ 就是好呀 ”之类的 “ 跃进歌” 作者们来体验一番, 哪怕是几个小时也是要他们命的. 但许先生真不谙世故, 坐着冷板凳, 不为世俗所诱, 潜心创作, 音乐硕果累累, 结果却换得他已经被纠缠得不成样子的个人历史, 再与 “ 封资修 ” 大罪攀亲, 许如辉想要出头难上难. 当他早年的朋友们一个个成为有头有脸的风光人物时, 他连 “ 知识分子 ” 这样不算称号的称号也竟给没收了。
更令人不解的是, 当后来那些 “ 革命音乐家 ” 们黄梁梦碎, 一个个羞得无地自容, 甚至无颜做人 ( 于会泳 ) 时, 遍体鳞伤的许如辉却依旧老境凄凉. 自然, 造反派打骂, 上门抄家倒是没有了, 经过文革洗礼残存下来的几颗门牙可保全了, 但他档案袋里多了一条所谓 “ 严重政历问题 ” 又大又粗的尾巴, 从此被一脚踢入 “另册 ”, “不存在落实政策问题 ” 了. 他只能戴着这顶中国特色的帽子, 过着中国特色的 “ 另册” 生活, 这着实比红卫兵的拳打脚踢更为厉害, 更加伤人。 “ 一年三百六十日, 风刀霜剑严相逼 ” (《红楼梦》(黛玉焚稿)), 音乐家许如辉先生就是这样被熬煎着走完他文革后十年, 走完他生命最后历程的!
在文革后十年的 “另册” 生活中, 许如辉被帽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他坚持了自己的尊严, 在几起作品署名案中, 果断地还击趁火打击的文坛剽窃小人的 “ 小动作 ”, 给他们以重创, 为自己也为历尽凌辱的剧作家们舒张正义, 书中对此有所披露。但即使对来自正人君子们的 “ 大动作 ” , 许如辉也守住尊严的底线。据说经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许如辉先生已不算是 “ 知识分子了”, 但偏有 “ 慧眼识英雄 ”者要把他当作高级知识分子使用, 书中讲到的那几位大百科全书和中国戏曲音乐的编委先生们就具这种 “ 慧眼 ”, 他们饱汉不知饿汉饥, 根本不把许如辉的冤情放在心上, 却大大咧咧地寄给他征写条目的信件, 然后笃悠悠地等着他交卷。他们想此举无疑是把他尊为大知识分子, 许如辉一定会战战竟竟地奉上写好的条目, 因为这对他日后争取当一个 “ 知识分子” 不失为一笔有效投资. 可他们看错对象了, 许如辉守住了最底限度的自尊心: “ 文章憎命达 ” 决不等于把自己降低为任人使唤的高级工具, 让那些 “ 名达 ”者踩在自己身上, 去实现他们更高层次的 “ 名达 ”. 他已看穿在革命名义下这个世道有多少虚伪, 他再也不为已无实际意义的 “ 落实政策 ”去写什么条目, 以图 “ 上面 ” 的欢心, 使自己能回到知识分子队伍, 他决不做鲁迅小说中的祥林嫂, 糊里糊涂地捐一根门槛以求来世好运。他的回答非常干脆 (且有幽默感 ): 把征写条目来函一把拿来, “ 撕碎撕碎千条条 ”(电影《桃花扇》李香君撕扇中唱句),让上面永远翘首以盼。这一撕可比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宁可让满箱珠宝永存深潭,不让肤浅之辈捞半点便宜; 这一撕更为后人对 “文章憎命达” 这条古训, 做出更高层次的理解;这一撕许如辉自己也树立起了作为一位纯粹音乐家的完整形象.
我终于读完了《寒夜闻柝》,确切地说,终于听完了许如辉先生在寒夜中悲愤的自述.我真想对他说几句慰籍的话,恰感十分困难,因为他同我心中早已有的另一个形象重迭起来,那就是许如辉先生的一位同辈所写的电影《夜半歌声》中被恶势力逼得毁容隐身的艺人。我想起那位艺人凄厉的控诉: “ 我形儿是鬼似的狰狞, 我心儿是铁石般的坚贞, 我只要一息长存,誓和那封建魔王抗争 ” (田汉词, 冼星海曲)。 许如辉同他太象了,但又不象。 一个是上世纪三, 四十年代故事中的艺术形象, 而许如辉先生则是 “ 走遍人间崎岖路 ”的真实人生. 这个差别还不是致命的. 致命的差别在于: 一个是受地方封建恶势力的迫害, 抗争的对象非常明确, 他可以在他们面前大声呐喊, 甚至可愤怒地把害他的恶棍一把摔下悬崖, 而许如辉先生的后半生遭遇呢? 说他是受林彪, 四人帮爪牙的迫害, 那可都是在革命的口号下赐于的, 现在提倡 “ 宜粗不宜细 ” , 找谁算账? 你要找四人帮爪牙打手去抗争吗? 没门! 回家好好学习一番 “ 团结一致向前看 ” 的革命大道理后死了这颗心吧! 那么文革后十年被打入 “ 另册 ” 的冤屈总可以找地方讲一点道理了? 更难办! 这是发生在被千百遍歌颂的 “ 改革开放 ” 的新时代, 是革命队伍中自己人干的, 你向谁去抗争? 至此, 许如辉先生只能左右碰壁, 而我想对他说几句安慰的话, 也左右碰壁。有了, 就拿当年民主革命中, 在国民党监狱里喊出: “ 起来 !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 但在社会主义革命中死在自己人监狱里的田汉先生, 为那位被封建势力逼得毁容隐身的艺人所作的呐喊来代言吧:
“ 天昏昏, 地冥冥,
用什么来表我的愤怒, 只有那江涛的奔腾,
用什么来慰你的寂寞, 只有那夜半歌声。”
( 《夜半歌声》, 田汉词, 冼星海曲)
我想, 这呐喊, 也应该是本书起名《寒夜闻柝》最合理的诠释吧!
(2001年9月21日写于加拿大渥太华西区,坎纳塔市, 2005年元月5日首次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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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曲家许如辉纪念网]原注:
1. 忻鼎稼: 浙江省寧波人, 1931年生. 上海復旦大學計算機科學系教授, 兼法国土鲁兹大学信息科学系教授, 中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會信息科學部專家顧問. 愛喜音樂, 1999年退休后先後移居加拿大, 美國. 為加拿大《中華導報》 和北美《世界日報》一些專欄撰寫音樂人生回憶, 已發表的有:《童年的歌、童年的夢》、《風雨中相識, 風雨中相隨》、《河邊林中那座淌血的墳塋》、《那亭亭塔影, 點點鴉陣》、見證抗戰勝利的名曲「迎戰士」》等。
2. 《寒夜闻柝》( 许如辉传) 需耗时修改, 一时无法出版。忻鼎稼先生的文章写于4年前, 准确揭示了许如辉晚年境遇; 现征得同意, 于2005年元月5日在本网公开发布, 以纪念作曲家许如辉先生诞辰95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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