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个“减”字解得?
——与余秋雨先生讨教讨教加减剩除法则
(无名)
首先,这不是数学论文,我用的题目有些文不对题,不伦不类,主要是心怯,怕用了过於夺眼球的标题,会被人误扣“标题党”的帽子。其实像我们这些人微言轻的无名之辈,傍大款,依名人,都犹恐无人垂以青眼,一顶“标题党”的帽子就能吓得浑身哆嗦。还是太平一点,余秋雨先生用了加减二字点明发言宗旨,姑妄加以剩除,不自量力与之讨教讨教,免得惹毛大师粉丝,余秋雨先生是不看电脑的,他的粉丝借他名号开博论战,骂起人来比对粗暴的网络语言,泼妇骂街,毫不逊色,余秋雨先生借口不看电恼佯作不知,也未免有点矫情!其实仔细品味他讲话全文,看似文字浅显,却也道理深奥。再读上两遍,发觉文章仍有所指,与百万网民呛声不无针锋麦芒相呼应之嫌疑。再说自称不阅网文那种貌似洒脱的君子状,至多只能说他是“戏”的玩家里手。羽扇纶巾,袖里阴阳,也是深谙其道的。
自邓小平同志南巡讲话伊始,我国经济迅猛发展史无前例,举世瞩目。文化滞后也属正常。无论从理论上、客观实践上,要跟得上邓小平同志高瞻远瞩的思路而与之并驾齐驱,那也是不切合实际的。但余秋雨先生开出一个“减”字方,却让我傻傻的看着他网上肖像照,目瞪口呆好一阵子都缓不过气,发不出声来。
我们所处时代,并非乱世,而是正逢国家民族中兴时代。犹如历史上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康乾盛世。有的是人材,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财力,来探讨治国的方略和理论。古有孔子、老子,外有马克思、恩格斯;前有孙中山、李大钊;今有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我们连这些圣人伟人的文章都没有读透,就草率开出“一字诀”灵丹妙方,是不是有点江湖习气。
其实“减字诀”也不是余秋雨先生的新发现。我们古代早已有之!秦始皇的“减字诀”做得最空前绝后,他是快刀斩乱麻,一减治乱世,索性来个焚书坑儒。但效果也不见得理想,诸子百家的学说并没有断子绝孙,反而绵延了数千年,构筑成中华文化万“年”长城!明朝永乐帝倒也有点民粹主义,不仅派郑和去四海通商,还罄全国之智力,修了浩如烟海的《永乐大典》。乾隆爷看出朱棣是个马大哈皇帝,竟然对不利治国的异端邪说也察觉不出,一股脑儿搜罗在《永乐大典》之中。於是乎他也用了个“减字诀”,通讨筛选,将不利於满清统治的荒谬言论一概删除,修了一部《四库全书》,瘦瘦身,减减压,总算还留点文化遗产於后世。
说得太远了,说近一点吧。余秋雨记忆犹新回忆起文化大革命对他家属的伤害。我不知道这是他现在的感悟,还是他在“石一歌”写作班春风得意时的体会。文化大革命用的可也是最最彻底的“减字诀”!一篇《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社论,搅得中华大地翻江倒海,千家万户心惊肉跳,为躲避红卫兵抄家批斗,末雨绸缪,将家里带有“封、资、修”的书报典籍、文稿札记,趁着月黑风高,在天井院子里,偷偷摸摸用一把火烧它个乾乾净净、尘埃不留,称了“石一歌”“梁效”们心愿了吧?这件难以挽回的蠢事我干过,现在想把烧掉的“封、资、修”文化成品再寻找回来,比登冥王星还难。与我有同感的朋友何此千万?余秋雨先生是不是意犹末尽,再祭起“减字诀”,重承旧脉,再写续篇?看来大师的思维逻辑还停留在三十年前,一点长进都没有!
余秋雨先生当然不会傻到自己承认一脉相承的民族虚无主义思维模式是他立论的理论基石。戏剧学院有的是化装班,这又是他熟悉的另一门课程。
於是乎,他提出反对谋术文化,主张大道文化;反对民粹文化,主张理性文化;反对复古文化,主张创新文化;反对地域文化,主张整体文化。文化被肢解成四个块面。
前些日子,我们拍了些古装电视剧,宫庭里的君臣之间、同僚之间、嫔妃之间;各行各业的同行之间、师徒之间、主客之间,还有惊怵的谍战片、打斗片,都充满了谋术。谋术并非坏事。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全是谋术。它是中国古籍中被翻译成外文种类最多的榜首经典,至今全世界军事院校仍将其作为教材犹有不少!这是中国谋术文化对世界文化的杰出贡献。以前有句俗语,老不看“三国”、少不看“水浒”。《三国演义》的魅力就在於它的谋术用到了极致,处处引人入胜。难道对它也要用“减字诀”?你当过上戏院长,知道戏剧、电影、电视,讲的是矛盾冲突,没有了谋术,如何架构戏剧矛盾?至於现实生活中,将谋术使得出神入化的仍大有人在,应该让我们的人民多长点心眼,多懂得点什么叫权谋,什么叫真诚。只有彻底了解了谋术,才不至於受愚民文化的欺蒙,辨得了真伪,认得准真理,这才是大道文化的真谛!
至於民粹文化,其实余秋雨先生的内心独白已表露无遗。且听他的表述: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要减少民粹文化,为什么讲减少?我们还分不清有一些是我们过去不了解的民意,我们正通过网络语言来了解、搜集、监督,这是件好事,我们肯定它是好事,如果否定的话我们要走回头路,所以在这个前提下要警惕民粹,要减少我们特别听谣言,特别喜欢激动,特别喜欢寻找攻击对象,那个时候的发言频率一定要减少,我们要冷静,想想对不对,当然很多人围攻无法申辩人时,这个时候我们要警惕一下,我能不能要参与。”
其实余秋雨先生“ 民粹文化”是扔给前一时期四川地震引发的百万网民愤然而起的略为过火的言论。所以说,余秋雨先生还是能接受新生事物的。他不上网,有秘书之辈代为上网。消息还是灵通的。而且他执的是“理牲文化”。而“ 民粹文化”这种提法,修辞上是不是有点词不达意?作为帽子工厂产品,也许能起到隐形效果的新意。
至於“复古主义”,也要看看如何复法!至於地域文化,譬如曹操墓真伪之辩,那是“百里候”们的权谋问题,与平民百姓无甚瓜葛,更谈不上什么文化。别乱址谈了!
我感兴趣的是有关对戏曲做减法的论述。余秋雨先生的观点本人难以苟同。
余秋雨写过戏曲史,本人无缘拜读。但日本学者青木正儿、周贻白先生的中国戏剧史,我是读过的。郑振铎先生的“中国俗文学史”我也是读过的。王国维的有些文章也有所涉猎。我感觉他们对中国戏曲研究的治学精神是严谨的,推崇的,积极的。没有一个人会说出冷酷无情“减字诀”。
中国戏曲是国之瑰宝!每个剧种都有它生存的理由和权利。这是毫无疑问的。
文化大革命中,戏曲领域受到致命的摧残。马连良、言慧珠、新凤霞、严凤英、竺水招、袁滨忠、筱爱琴、田丽丽、沈一乐……多少德艺双馨演员惨遭奇祸,含冤而逝。
粉碎“四人帮”后,按理可以拨乱返正,重铸辉煌。随着经济发展,一切向钱看,戏曲赖以生存的中小剧场,拆的拆了,没拆的纷纷改成商场。而幸存的文化馆、群艺馆,只是公益性的群众文艺活动场所。百花园的草坪土壤都变成水泥石板地,如何让戏曲艺术生根发芽,百花盛开?失去生存环境,给了戏曲毁灭性的第二度打击!
余秋雨先生,曾出任过上海戏剧学院院长,竟为戏曲开了张安乐死的“减字诀”处方,我想他配不配与戏剧结缘,分明像个局外陌路人!而且还宣称广东省有位领导说保留八个即可,我不知道谁赋於他有对民族文化掌有生杀存亡的大权?文革时期,“十亿人民八个戏”;江青说了句“两越(粤)一评,不能出新”,差一点让越剧、粤剧、评剧三个剧种窒息而亡!广东那位领导说出“十三亿人口八个剧种”,他比江青还江青,末免把公务员的责职太神灵化了吧!如此国家公务员,理该除名!该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去吧!如此草菅公务,与旧时昏官何异?还用得着在国家级网上捧他出来抬抬轿子?
余秋雨先生说:“我们现在把中国所存在的172个剧种,全部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留下来,不瞒大家说,我认为太多了,必须做减法。”对於“非物质文化遗产”一说,本人早存异议。所谓“遗产”,查查词典,是指“死者留下的财产,或历史上遗留下来的财富,如文化遗产。” 我们现在把中国所存在的172个剧种,有的还活跃在舞台上,有的可能已奄奄一息,急需抢救都来不及,怎么就急吼吼非要让其速死分遗产呢?“非物质文化遗产”是舶来品,是不是翻译有误,不得而知。余先生也在谈话中推崇中庸之道,这“减字诀”是否有失中庸之义。每个剧种,都有其生存的理由和权利,怎么能用国家权力去剥夺它生的权利?广东人不爱听秦腔;陕西人听不懂粤剧、潮剧、琼剧……但广东人听粤剧、潮剧,可以听得有滋有味;陕西人看秦腔,可以看得摇头晃脑……年轻人追歌星,老年人爱听戏,中国之所以有数以百计的地方戏,是因为我们地域辽阔,方言多采,这是我们民族引以自豪的无价财富,怎可弃若蔽履,用一个减字了断?余秋雨先生,你捐书救灾,捐的是自己的钱,慷慨的是自己的腰包。你将全民族的文化财产如此眉不皱、心不跳地一起丢弃,如此慷慨,即便只造造舆论,没有行动,你再上普陀山礼佛唱曲,也请附带念一声“罪过”。按我说,这个剧种的观众少到只剩下敬老院里几位老头老太,在我们国力允许的话,接接氧,输输液,也没有权利让它就此寿终正寝。
余秋雨写过《中国戏剧史》煌煌巨著,本人孤陋寡闻,无缘拜读。单凭你在谈话中的论述,也有胡断乱语,不合常理之嫌!你说“我们中国历史上最优秀的剧种之一就是元杂剧,比昆曲还要精彩。”昆曲典雅委婉,我们听过看过。元代杂剧你余先生也听过看过?没有听过看过,如何知道比昆曲还要精彩?骗小孩也不是这样骗的!你说元曲只活了70年,也只是狭义的说法。用如此观点写你的《中国戏剧史》,我看不读也罢,免得误人子弟!
中国的戏剧发展从来没有停止过!从金院本、元杂剧、明传奇、清花部诸腔、西皮二簧、花鼓采茶、弹词滩簧……都有一个传承发展的过程。元杂剧的辉煌还有一个政治因素起着主导作用。文革期间,将知识分子称作“臭老九”,还说“老九不能走”,知识分子与“九”字号挂上钩,出典何在?就与元杂剧的创作繁荣有着直接的关链。元代以职业划分,将人分成十个等级,号称“九儒十丐”,读书人比乞丐仅高出一等。而倡(妓)优(艺人)都排列在五和六等级。大量知识分子出路尽阻,前程渺茫,只有在勾栏剧场之中施展才华,寄托理想。这就造成元杂剧的欣欣向荣局面。但中国戏曲是高度综合性的艺术,它包涵了文学、音乐、美术、舞蹈、杂技等众多艺术元素。余先生说的元杂剧阳寿七十,祗怕仅说文学一项。文体虽有变异,其余艺术因素都活着,而且越活越年轻。我们就以文学为列,元杂剧也不一定随着朝代更迭而消亡。中国文学史,大家都知道唐诗、宋词、元曲。古代,也有将“词”称作“诗余”,将“曲”称作“词余”。这个“余”字不作余秋雨的“余”姓解,也不作“多余累赘”的“余”字解。而应作为延续和传承解。三者本是一脉相承,发展成长。唐诗可吟可唱。唐代设有左右教坊,再高一级有宜春院,都是歌舞唱诗班。蔚为大观形成盛唐乐舞一朝风范。李白“清平乐”三首不是唱给杨贵妃听的吗?渐渐地七言五言难以表达人的七情六欲,於是出现了长短句,从小令到慢词,又掀起宋词的一代辉煌。所有宋词都有词牌,都可演唱。慢慢的光听清唱不过瘾,敷演故事吧。这就又造成元曲的鼎盛。元曲的架构一剧四折,从头到尾只听一个人唱。而且仅限於京城大都周围。到元亡明兴,北曲南移。明朝资本主义雏型业已形成,江南商市密布,市民欣赏习惯和对艺术生活的追求,杂剧单一表演不适应市民经济发展的需求,於是在元杂剧基础上,加长了幅度,充实了内容。形成“传奇”。其实在元代,王实甫《西厢记》也已达到五本二十折,已经出现传奇的雏型。所以余秋雨将中国戏曲史腰斩的目的,只仅仅想证明他的“减字诀”有史可鉴,为迎合一些鄙视我们民族文化魂宝的媚洋忘本思潮的实用主义蠢举的需求,又在充当吹鼓手角色而已。而从行当角色成型,音乐曲牌丰富、表演程式发展,都没有停滞不前,所以以此来证明地方戏消亡的合理性,只是说明余秋雨先生说的一套是文化大革命摧残毁灭我们民族文化的一种继续和延伸!那里在做“中国戏曲史”的学问。
余秋雨先生说:“文化被淘汰其实不是一件坏事,如果文化都不被淘汰,那它完全是止步不前,或者它永远没有一个态势,没有往前走的态势了。我们不断讲创新,创新要有空间,空间哪来?就是淘汰以后,新的空间创造出来了……”现实生活中,我们众多的戏曲团体举步维艰,国家大剧院,有几个团能进得去,它们早已成了无根之木!戏曲早已回归草台班时代,创新的空间也早已腾了出来。余秋雨先生不是也创新过《鞦韆架》、《长河》,场面恢宏豪华,投资肯定不菲,又是尊夫人主演。请问这笔惊人投资是你个人口袋里挖出来的,还是用了纳税人的钱?排好后一共演了几场?有多少人看过了?你在广大艺人给你腾出的创新空间里给人们创新了几多新鲜?所以我得出个结论,即便将全国戏曲团体都减得精打光,让上海戏剧学院院长来施展才华,也未必是帖救世妙药!
至於设计制作大型实景演出《印象普陀山》之类也未尚不可。但它只是一种了旅游文化,怎能涵盖浩瀚的中华文化?至於这类演出形式,国外早已有之。在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的街上,每天演出《海盗船印象》。船员水手与海盗厮打搏斗,场景真实,观者身临其境,大呼过瘾,又不用化钱买票,完全为了愉悦旅游者。我们搞些《印象西湖》点缀点缀旅游景点也算是个创新。如果全国旅游景点都这样大打出手,西施只有一个,效颦的东施倒有百十来个,那还能称之为文化吗?
文艺团体出国成了当今的时尚。各地趋之若骛,纷纷效仿。结果赚钱的不多,效果也不尽如人意。这祗能说明我们有些人患有急功近利的烦燥的心理障碍。这点倒可以向印度宝莱坞学习学习,他们可不在乎文化输出,他们立足本国市场。在我们看来,印度电影无非有几段唱歌跳舞,多看也厌。但印度观众乐此不疲,就是卖了血也要看场新电影!而且一点不影响他们的文化输出!搞创作就是要耐得住寂寞!快刀斩乱麻,什么时候都是不成熟的表现!何况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国是!岂能如此轻率!
最近国家正在举行文化体制改革,余秋雨先生的访谈又放在国家网站显要位置,这“减字诀”是不是已成对戏曲院团改革的国策?不能妄断。如果已成国策,又不便明说,让余秋雨先生这样社会达人开个先河,那可就让人担忧了!而且是深深的担忧!如果真是如此,我建议大家一起来重温一下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马列主义经典论文。什么“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什么“普及与提高”,特别是“文艺为谁服务”的问题,都可找到答案。何用我来饶舌多嘴。如能结合邓小平同志理论和江泽民同三个代表的观点综合考量,我这篇不成体统的文章不是在杞人忧天,无足轻重了吧?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