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辉其人
(楚 戈)
(原载《电影评价 DVD》2005年第6期 )
我亲爱的小弟弟 / 娇小玲珑,聪敏伶俐 / 这时候,你小小年纪/ 爹娘抛弃,人间别离 / 从今我你各东西 / 小小弟弟谁不痛惜 / 谁知你睡在摇篮里,永不再起 / 爸爸妈妈痛心头,哀号哭啼 / 哥哥也伤心 /弟弟也悲泣 / 姊姊妹妹更痛怀 / 整天流泪没有停息 / 可怜那,雄鸡啼 /永别了我的弟弟。
1910年许如辉出生在浙江嵊县,乳名常喜,他有一个弟弟,叫常林。自幼家境贫困,生计难维,常喜12岁时带着弟弟背井离乡,小小年纪就到余姚的作坊当起童工。1923年,常喜13岁随舅夫从宁波到上海,改名许如辉,两年后进入音乐界。常林留在余姚打工期间艰难困苦,一病不起,客死他乡。在上海的常喜得知弟弟病故,悲恸不已,于1929年19岁时,以对常林的无限思念,和着血和泪写成了这首传唱于1930年代上海的名曲《永别了我的弟弟》。
出身寒苦的许如辉,15岁时加入上海大同乐会,师从国乐大师郑觐文,学习民族乐器,不久后任司鼓,兼演奏笛、筝、瑟、排箫、空篌、琵琶及壎,通晓乐器百余种。许如辉从1926年起开始创作流行歌曲。1928年开始,上海的夏令匹克、大光明、卡尔登、百星、东南、黄金、光华、民国和共和等影院出现了给电影“现场配乐”,目的为了烘托默片情节,取悦观众。许如辉其时正随同大同乐会频频演出,他自组的流行国乐团“子夜乐会”又正在创作流行歌曲,许如辉应适了潮流,或者独身一人,或者带着“子夜乐会”,经常到沪上各大影院,为默片现场奏乐。
1931年,许如辉21岁的时侯,应聘加入了张石川先生的明星影片公司。开始许如辉担任特邀作曲,1932年至1937年是基本作曲。后来明星公司扩大规模,在枫林桥建立新厂,成立专门的音乐科,贺绿汀任科长,他和两个科员张昊、王春芳一起从事西洋音乐的创作,许如辉则专事创作民族音乐。目前发现许如辉最早的电影配乐作品是《香草美人》、影片由陈铿然导演,马文源、洪深编剧,夏佩珍主演。
1932至1934年,明星公司对影片的制作方向做了一些调整,提倡阶级斗争的题材,当时夏衍和阿英等左翼文人相继进入了明星公司,担任编剧顾问。1934年张石川又把主要精力放回到伦理片的创作上来,引来了1935至1937年上海电影伦理片的高潮,此时上海有声电影也渐渐走向成熟。许如辉参与当时伦理片音乐创作的作品有:李萍倩的《桃李争艳》,其插曲《打碎玉栏杆》有明显的京腔味道。还有张石川的《兄弟行》、《劫后桃花》和《女权》。许如辉还为徐欣夫所致力的“惊悚、悬念、刺激”的侦察和国防片系列创作了3部电影的音乐,包括1935年反毒品题材的《翡翠马》,1936年走私题材的《金钢钻》,1937年讲述与间谍斗争的《生龙活虎》。
1938年许如辉在成都加入“成都影人剧团”,编排了抗日歌舞剧《还我河山》,其后又加入陈白尘、陶金主理的“上海业余剧人协会”。1939年任重庆中央广播电台古筝演奏员,兼作曲,谱写了《寒夜闻柝》等乐曲。同年他第一部大型剧作,讴歌抗战英雄的《王铭章之死》完稿。1940年,许如辉为何非光编导的著名抗战影片《东亚之光》谱写了电影音乐,在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的今天,这部创作于重庆后方,主要由当年日军俘虏主演的抗战电影开始频频被人提起。
1945年底,许如辉回到上海,在柳中浩主持的国泰影片公司担任特邀作曲,为徐欣夫导演的《吕四娘》、杨小仲导演的《十步芳草》和《钗头凤》谱写了电影音乐。
解放后,从1950年开始,国乐功底深厚的许如辉进入了戏剧界,创作了大量口碑票房俱佳的戏剧音乐和戏剧剧本。当然文革的到来令他也和许多人一样在劫难逃。1987年1月4日,在电影音乐界沉寂近40年的许如辉病逝于上海,身后留下音乐、戏剧作品300余部。
抗战胜利以后乃至解放后,人们在看待抗日战争时期中国电影的时候,往往自觉不自觉地习惯了用“左”与“右”来辨别事物,左是好的,不左必是不好,许如辉的电影音乐创作受到了当时中国观众和电影界的首肯,但是他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服务于当时的重庆国民党政府,还为之创作了《国家典礼乐章》,解放后又退出了电影音乐的创作,所以他的艺术成就被历史忽视似乎顺理成章。
研究电影音乐,最好观看原片,但是中国电影资料馆现存的1930年代的电影拷贝,大多数是蜡盘制成,已无法放映。另外当年在东南亚地区,放电影总是将胶片用到放不出为止,不曾留下任何母片。而上海电影制片厂也只保留了1957年以后的电影拷贝。另外,在当时的上海电影界,电影音乐与电影应该定位成什么样的关系,电影公司和音乐家们也在不断地磨合之中,编、导、演始终是宣传的重心,明星公司也不例外,电影宣传上难得见到作曲的名字。
2005年6月25日,上海虹口区图书馆举办了“作曲家许如辉诞辰95周年纪念座谈会”,许翁的女公子,已经定居加拿大的许文霞女士和上海虹口区图书馆馆长李果先生全程组织了此次座谈。与会的上海电影界、音乐界和新闻界人士像发现宝藏一样听着许如辉的名字和以上成就,举座愕然。现场播放着如《永别了我的弟弟》、《劫后桃花》、《雁儿太可怜》等当年的优美名曲,让与座者似大梦初醒。许文霞说:“为父亲的音乐成就正名是生平之愿”,她有关许翁的回忆录《寒夜闻柝》日后也会付梓,其女言词铿镪有情,而如此志其实也不仅是为父一人,亦对中国早期电影研究大有裨益。
“如辉哥哥”(陈钢语)肯定不是一例个案,相信仍然有很多的艺术家的伟大成就在可见的中国电影史中被忽略了,恰逢中国电影百年,谨以此文并以电影的名义向他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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