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元泉临刑前一天……

 

（吴西米）

 

看到《寒夜闻柝》网上披露《上海沪剧志》记载了谭元泉冤案细节，恰巧有老友春节来访，谈及此事，在文革受迫害期间，他与谭元泉居然是曾经关押在同一拘留所的难友。一席闲扯，又扯出一些令人不胜唏嘘的往事。

谭元泉临刑前一直被关在静安区公安局管辖的拘留所。番号7监46号。我那位老友被关在3号监室。3号监与7号监仅隔一条小过道，过道中是3个小号子，当时关的是女囚犯。7监46是整个拘留所押出去批斗最频繁的一个。几乎上海十个区、十个县，一个都没有遗漏。有时侯早上拉出去批斗，回来吃了几口冷监饭，又匆匆被押了出去。押进押出都要从我那位老友所关的3号监门前的铁栅栏前经过。拘留所押的都是未决犯，伙食一天只吃两顿，早上9点钟前后吃一餐，下午4点半钟吃一餐。晚餐过后，要“熬”到第二天早上9点钟。时间一久，才知道什么叫“饿得慌”！只要能早日摆脱拘留所“饿得慌”的日子，有的人承受不了，“乱交代”、“乱坦白”、“乱攀咬”，平白产生了多少冤假错案！那时“一格子” 饭（饭盒子）定量4两半粮食，伙食标准每个月柒元二角，天天蔬食，年三十夜加一小块肉，吃肉前还要听狱警作一个多小时“革命人道主义”报告教育！有的案子无法结案，一关三、两年的都有。我那位老友也颇有幽默感，有一次半夜，在电视上看到审判“四人帮”，江青胡搅蛮缠，说狱中伙食太差，法官回答她：“你的伙食‘小灶标准’，天天有肉吃，很不错了！当年你们给贺龙的伙食标准一个月只有柒元二角……”我老友说：“乖乖，想不到我们还享受元帅待遇！”

谭元泉临刑前一天，晚餐时，狱警领了几位军代表，至7号监“点名”。点到名者必须站立，面对铁栅门。当从1号点到46号，停顿良久，便不再往下点了。这大概是来看看明天这个“破坏样板戏”的枪毙犯究竟长得怎么样？是不是三头六臂？隔了不久，谭元泉的承办员（公安局负责审讯的，我老友回忆，他仿佛姓叶），特地为谭元泉送来四张红塑料包《毛选》四卷的封皮纸。态度语气相当诚恳地嘱咐他，“要好好学习毛主席著作，争取宽大处理。”谁知第二天区里、市里两次判决他死刑。至於两次听判自己死刑的感受，就不得而知了！

“谁忘却过去，就意味着背叛！”革命导师曾这样告诫过！这段疯狂的史无前例的文革过去，能轻易忘却吗？

汝金山，直接或间接双手留有冤魂血痕的人，我们能轻易忘却吗？

《文汇报》上整版文章《谁破坏样板戏谁就是反革命》，我们能轻易忘却吗？

当宣传媒体与司法机关融汇一体时，就能致人於死地，我们能轻易忘却吗？

当然，现如今判死刑必须由中央一级可审批，这避免了文革式的悲剧重现！但要判死人的死刑，判死人人格和精神上的死刑，只要宣传媒体与司法机关融汇一体，还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做呀！许如辉案不是一个实例！尽管陈刚等一大批专家持反对态度，上海法院照样“理直气壮”判了！而且判非所诉，匪夷所思！

文革时代早已过去，但“条顿剑”还在挥舞，汝金山有了新的“保护伞”，死去的许如辉已无法发声，为维权而诉诸法律者，还有说话等於屁用的专家们，你们能奈我其何！？奈我其何！

上海的法院真的都是老包转世，如假包换？我们如何敢信？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