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事中亦有奇遇 【遗珠阁】海外首展（下）

        ——遗珠阁紫砂物语（七）

                  （阿泰）

 

狮城首展前夕，原公司又有一次翻天覆地变化。那时正值社会上第二波“公司整顿”，虽然厂里的聋哑艺术青年人已高占半数，福利企业的优惠政策还未享用，但福利厂的牌子别人要用；而农方投资人由於迟迟不见效益，对艺术又无特殊偏爱，办厂兴趣早已索然，公司面临介体。还亏得原“上海民政企业公司”领导魏书记和黄总经理，理解办厂艰辛，三年来吃在厂里，睡在厂里，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创作了这许多惹人喜爱的艺术作品，弃之是毫无道理，万分惋惜。不弃又已无路可走，进退两难。他们自己也年近离休，无懈顾及。於是谆谆劝慰诱导，说服办厂人把企业买下，在良好的开端下继续努力。须知上世纪90年代初，办私营企业，尤其对於相对保守的上海人来说，放弃国营编制，去搞随时可能中途夭折或被“整顿”泡汤的“私营企业”，要有多大的决心和毅力。忆想起当年，一伙人坐在陈列橱前，面对着刚烧制好的，由伍时伟老师创作的，近一米高的《反弹琵琶》舞伎，泡一壶清茶，厂里精英们，凝视着这尊婀娜妩媚、体态撩人的舞伎，仿佛冉冉飘香的茶气中，似乎隐隐约约还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音乐回荡耳畔……这事如何决断……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凑足十万，连同厂里近三十万债务偿还责任，创办者夫妇自愿抛却国营铁饭碗，背水一战走上一条坎坷的创业路。厂名正式改成原先是商标的“遗珠阁”名号。

说起【遗珠阁】，还有一段取名小插曲。提名者的原意是，中国人口众多，藏龙卧虎，不乏天才，但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成一线的“日蚀”“月蚀”机遇不是人人皆能碰到的，难免沧海有遗珠。为了尽可能少出现几个“遗珠之憾”，就搭一个能容被人遗忘的有才之士，舒展才华的舞台、平台吧，未尚不是功德一桩！但领导认为这个“遗”字有些贬义，如遗失啦，遗像啦，遗产啦，甚至遗尿……听来终究不顺耳。当听到取名者说清原由，领导倒也通情达理，“遗珠阁”便作为商标，正式注册了。谁知这个名号初闯国际市场时，大家都说这个名号取得很“雅”，有些内涵。

 

刘朝晖（左1）、明暘｝左4）张母（左3）张锦德（后左5）张锦泉（右前2）

 张锦德（右1）明暘（右2）张母（右3）

 

 

 唐世储（右1）刘朝晖（右3）张锦德（右5）韩国荣（左2）

明暘法师也颇为赞赏这个名号。展览会上，他仔细观看了每一件作品。行至青年雕塑名家张永骞创作的《五子弥勒》跟前，他突然驻步。信口问大家：“这五个小孩在干什么？”众人不约而同说弥勒菩萨欢喜小孩。明暘连连摇头，随即告诉大家：这五个小孩是代表了人世间种种私欲杂念，弥勒佛静修之时，各种欲念纷纷骚扰，弥勒不为所动，依然笑呵呵地修行。

 

 

张永骞（右）作

 

听明暘法师一番开示，大家都感到茅塞顿开。谁能领悟到这人生真谛！想起最近侯耀文先生遗产纷争，侯耀文是众所喜爱的笑星，生前将多少欢乐带给了大家。积累了一点钱财，也是一个坎、一个坎地爬过来的，一回回灯下苦思冥索，想他的一个个逗人发噱的“包袱”；一场场累得汗流夹背的演出，这些积累来之不易！谁知口眼一闭，为了这区区一些遗产，害得他两年不能入土为安？谁能参得透这人生真谛？辛苦一世，为儿为女，即便不是败家子，生了个“啃老族”吧，还是那样心甘情愿。参不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个理！这不由我想起千年前，元代戏曲家马致远一段散曲：

“天教你富，莫太奢……眼前红日又西斜，疾似下坡车！……看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急攘攘蝇争血……多少豪杰……半腰里折，魏耶？晋耶？……”

当然他是悲观了点，只能“葫芦提一向装呆”。那是当时被称为异族入主的元朝。世人被分成十等。“九儒十丐”，知识分子只比瘪三好一节，没有出路，只好在勾栏瓦舍厮混，多少辛酸的眼泪，总算造就了元杂剧戏曲艺术的辉煌！不幸之中大幸，或许典出於斯。

不去说这些了。说些开心点的事吧！

可能是明暘法师首展加持，对展销带来好运。信不信由你，当时为明暘照像，每张照片明暘头像四围都有一圈光环。而且还发生了几件奇事，令人啧啧称奇，说出来，听的人往往觉得难以致信。事情真还有点神祕莫测。

    我们在参展时曾赠於“艺丰公司”一尊密宗财神：“多宝天王”。

 

    他们将这位神祗贴上金箔、镶上宝石，安置在他们生产的一张案几琴桌之上参展。琴桌上有产品编码。有一位参观者来端详了几次，说要买这张案几。营业员说仓库里正好有货，他说一定每买这一张案桌。当然在新加坡，客户是真正的上帝。既然客户要，马上将供桌置换出来送至他家。隔天，他兴匆匆的跑来，一口气买了十几件价格不菲的产品。大家正感到惊讶，他马上说出原委，昨天他就用这个琴桌产品编码号码买了彩票，居然中了头奖！彩票中奖的概率本来微乎其微，他买了一辈子彩票，连末奖都没中过一次！这次居然中了头奖！真是菩萨保佑，那可是三十几万坡币，合人民币一百多万啊！

奇就奇在这不仅仅是一次！还有一次是老板张锦德本人。在另一次新加坡展销中，也是一位客户看着一尊笑口弥勒直发愣。锦德见他举止怪异，问他为什么愣着发笑，他说弥勒佛一直朝他笑呵呵，他决定用这件产品号码去买彩票，一定中奖。结果他买了两块钱彩票，锦德顺便也用这号码买了十块钱。开奖结果，客户中了两万，老板中了拾万！50万人民币呐，那时在上海九亭七宝一带，足足可以买上一幢不错的别墅呢！

 

还有一件擦肩而过的大奖呢！那是在马来西亚滨城展览。一位客户定了一套关公、关平周仓《忠义千古》组雕。货送去他家，客户正巧“公务”在外，钱收不到，运输工便将发票带回展场。次日客户来付款，见到发票号码对照自己带来报纸上发表头奖号码，差一点昏蹶过去！因为发票号码与彩票号码居然一字不差！他对昨日的“无效公务”咒骂不绝，直叹好运无缘！是不是前世烧了断头香，今世无缘中大奖！

 

张永骞作

 

还有一件，只能说是件雅事。展品中有一套“钟馗嫁妹”。是雕塑名家毛关福的作品。钟馗这位冥界英豪，骑在毛驴之上，意气昂然，一面用折扇戏谑他的妹妹；稍后坐在香车宝辇上的新娘用锦帕遮颜，一脸含情脉脉、少女害羞之态难以掩饰，而一群送嫁的顽皮捣蛋的小鬼，有的打灯笼、有的抬装奁，有的打铜锣，有的敲鼓钹，有的吹啦叭，有的撑华盖，有的推车辇，有的背绳牵……一路之上，好不闹热！虽是佳作，但有谁肯化钱买鬼进门？在笃信鬼神的新加坡，不会有人能肯犯这个禁忌，冒偌大风险？谁知偏偏有位裱蛋糕大师，竟然受此启发，在隔年新加坡蛋糕裱图比赛上，用与紫砂相似颜色巧克力，也裱塑了一套《钟馗嫁妹》，在大蛋糕上故伎重演，浩浩荡荡兜风兜得个畅畅快快，竟荣获了一等奖，这巨额奖金便用来买走了这套作品！奇遇一段，佳话一则！不可不书上一笔，与仗义重谊的钟馗老兄，一同流传世间，博人一灿吧。

 

 

毛关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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