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观巧遇草根高手
——遗珠阁紫砂物语(卅三)
(阿 泰)
苏州玄妙观,道教胜地也。从我还未识文解字之前,直至今日,赡仰的次数已不可胜数。记忆中最令人难忘的,不是眼下“麦当劳”与“肯特基”并存,“皮尔卡丹”与“花花公子”齐飞的富丽堂皇场景;往往是陋街小巷、石板方砖、糖粥糯藕、方糕细麵、吴语侬侬、浅声吆喝……当然小巷深处的幽静园林、绿荫掩映的梵宫宝刹,也令人神往不已。一切儿时所感受到意趣已荡然无存!清新的空气被一股铜臭所取代,街上兜售的尽是从义乌批发来的、全国旅游胜地千变一律的“纪念品”,不用说买,看了都心烦,还有水涨船高、日日见涨的各类门票,(要是股票也如此见涨就好了。)要想去烧个香、拜个佛、叩个头,门票也不便宜!是佛国天堂也发生了经济危机,还是沙门戒律也学人间,时有创新,把个“戒贪”修改成了“亦贪”?不得而知!有时侯,有朋自远方来,陪他们玩这里,游那里,一看门票价格,只能装模作样假惺惺地跟客人说,“你们几个去玩吧,我去过几次了,不进去了,在门口等你们吧……”等客人买票进门,我脸上的臊红久久退不了烧!惭愧!
那次进玄妙观,只因朋友太高贵,不好有丝毫怠慢,也只有硬着头皮,抱着“舍得一身被人剐,暂且进门陪君子”的大无畏的气慨,陪同进大殿一看。正巧大殿两侧在装修塑像。这倒是意外收获。武将文官、六丁六甲,旁观片刻,塑得还算不错。於是乎便攀谈起来。我还递了张【遗珠阁】的名片,有机会可以到厂里切磋切磋,交流交流,虽说是民间艺人,草莽丛中卧虎藏龙,说不定三步之内有芳草,切莫轻视!
隔了不久,有三位师傅来厂拜访。因为玄妙观工程已竣工,他们也正筹划下一步,是来投石探路的。一听厂里的条件,两位当即打了退堂鼓,只有一位,也是技艺最好的一位,看了陈列室和车间,毅然决定留下。他便是“奉化帮”首位【遗珠阁】设计师任甫康!
任甫康答应留下的原因,不难看出他也想进【遗珠阁】“进修”一下,那么好的老师、同行,这个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他当然不肯放弃。靠在庙宇塑像为生,他这点技艺已绰绰有余。要想更上一层楼,眼前收入少一点无足轻重。在【遗珠阁】干上两年,对他将来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弊,何乐而不为?他便留了下来。
他连塑两米多高的神像都不在话下,不要说这些小雕塑。没隔多久,便适应了工作。他修的胚,线条笔挺,面相也不会走样。但让他试创作一些观音佛像,庙堂味道太浓重,与【遗珠阁】的风格要求不太相吻合。但他设计的鲤鱼跃龙门,即达到了相当境界。鱼鳞间全部缕空,一眼看穿“五脏六肺”,玲珑剔透,人见人爱,而且高达60公分左右:
鲤鱼跃龙门(任甫康 作)
另外他设计的一对大型龙首龟身的“龟龙”深得日本客户喜爱。日本人爱龟,认为龟长寿,是吉祥瑞兽。不像中国人一听乌龟,便联想到王八,联想到妓院,联想到老婆红杏出墙。在密宗看来,它却是守护神兽。日本佛教信奉者最盛的当数“不动明王宗”,在中国称之谓真言宗,也就是密宗。
不动明王(曹瑞强 作)
上海静安寺本是真言宗道场,原先二楼曾供奉:如意轮观音(六臂观音)、孔崔明王、大黑天……为什么不能保持其特色,要改换门庭成其它教宗道场,不知佛教协会、宗教局何以有此想法!从艺术角度看,真言宗造像风格别具一格,有很高的观赏艺术价值,这也是难以估量的无形资产和不可多得的旅游资源!不能如此草率从事!我看上海有个密坛,也不见得是坏事。本可说明汉藏原是一家亲,连供奉的佛像也同出一经一脉!不是又多了一层政治涵义了
中日月观音(张永骞 作)
任甫康也带来一批“江东子弟”,出挑的有王建昆、王海盛。特别是王海盛,来学艺时问他们年龄,一邦子人异口同声都说“十八岁”,事后才知道只有十六岁。到后来也能独挡一面,参与“三十三观音”设计。时仅二十岁!
王海盛(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