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南薇逼走华容道,梦断西夏难回首
大公滑嵇剧团以海报和霓虹灯方式相挺南薇,虽是逞一时之快感,吐了口不平之气,但就如周信芳所言:“你搞不过他们的……”,周信芳想给南薇50元钱消消气,滑稽界的朋友只是心中气愤,表达一下对处理南薇一事的不满而已。但在以后经历中,证明这对南薇並无助益,相反使事态越来越严峻,连一些区级剧团都不敢有违文化局意旨,不敢请南薇排戏。
在此之前,南薇除了排大公滑嵇,还为沪剧名家杨飞飞排了《王魁负桂英》、《宝莲灯》,为王盘声排了《光绪与珍妃》,为另一位滑稽戏名家小刘春山排了《戏迷传》等戏。收入尚能维持日常开销。在此以后,便日见捉襟见肘。
顺便提一下,小刘春山胞妹刘敏,也就是说评弹、演电视剧的 “畗贵嫂” ,说起来她还是南薇学生。解放初南薇韩义曾办过一个科班,她是学生之一,后来这班学生大部分成了合肥市越剧团骨干演员。也就是这位靓丽多才的“畗贵嫂” ,在 “梁祝”版权诉讼期间,她是第一位在一档电视访谈节目上,公然说出“梁祝”编剧是南薇的圈内人。而其兄小刘春山,南薇晚年时也经常造访陋室,与旧友一叙旧情。
这段时间也是南薇最困难的时期,家中儿女甚多,无处排戏,无所收入,油盐柴米,学费水电,可是一刻也不可或缺。偶尔尹桂芳和戚雅仙剧团请他排个《梁祝》,只能各自请他到她们家里去排,排的时候还要拉上窗帘,生怕被人察觉,传扬开去,对剧团,对南薇都是绝对不利。而演出海报、广告、说明书上,则随便换上个人名,冒名顶替一下蒙混了事,总算能遮人耳目。
就在这全方位封煞南薇之时,忽然来了一线生机。
宁夏回族自治区在上海讨了一付越剧团支援宁夏,自治区有关领导求贤若渴,亲自登门邀请南薇支援少数民族地区文化事业,说是中央对少数民族地区政策特别宽松,之后还要办个电影制片⺁,电影戏剧都要仰仗你的大才了,云云。一片诚意让南薇欣然心动,他与第二任妻子郑孝娥,随即一同踏上北上的列车,远赴西北宁夏。
黄河一套,塞外江南,富在宁夏,那可是西夏王国的发祥地。但毕竟大漠黄土,不能与故乡水土相比。到了这方偏远地方,上海即使要与他过不去,鞭长莫及,也徒唤奈何了吧。说不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里或许能让他重创一番事业,让他再度一展才华,另辟蹊径。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三年西夏之行,几乎一无所成。
有一次被宁夏歌舞团请去排《刘三姐》,排灯光时他用深红色的追光照在财主莫仁智的臉上,这下可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这还了得,用红光给地主阶级仗脸,他又不是英雄人物,南薇你这是什么立场!南薇耐心地解释,深红色单一灯光打在身上,有一种无比阴森可怖的感觉,它不是英雄人物专用色。可一点用处也没有,他还是被扎扎实实挨了一顿批。
宁夏两、三年,三分之二時间,二度下放农村“体验生活”。 手无缚鸡之力的南薇如何煞过宁夏的酷暑严寒,已不得而知。每当夜色临空,在农舍羊栏旁,仰望着沉寂的天空,借问一声老天,天涯茫茫,终有尽头,这下放体验的生活,何时方能见到个头啊?
但终究还是有个尽头。当他从西夏农村回到宁夏,猛然听到一个洧息,竟让他哭笑不得。原来他被两次长时期的下放,“组织上” 並无让他“体验生活” 写什么作品,而是另有缘故。原来剧团团长,也是剧团主要花旦,与剧团指导员,也是主管单位派下来的剧团一把手,勾搭成奸,东窗事发,他才能获释回来。当时南薇住的宿舍,左旁住着个女团长,右边住了个指导员,剧团演戏时,剧团宿舍一时清空,只有南薇一人在宿舍闲着。二位剧团最高领导常常一来二往,嫌他碍事,就二度让他二度下放,去至农村,离得越远越好……听到这匪夷所思的消息,他差一点厥倒,一气之下便返回上海。
他在宁夏倒也不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从他留存的殘稿来看,他还是很想为当地作出些贡献的。他收集了许多回族抗战英雄马本斋的资料,还列过提綱,他是想将这位英雄编写成戏,但种种努力,也只能化作一缕清煙,随风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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