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绕长安十二街

              ——南薇导演《情探》琐记

                 （无名）

 

梨花落，杏花开，梦绕长安十二街。夜深和露立苍苔，到晓来辗转书斋外，纸儿笔儿墨儿砚儿呵，伴伴般般，都是郎君在，泪洒空斋！只落得望穿秋水，不见一书来！

情切意真，情景交融，毫无矫饰，毫无虚伪，托物寄情，直抒胸臆……真令人玩味，反复哦吟总不见厌倦！如此唱句，只有千古绝唱《西厢》名句可与之媲美：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王魁负桂英”敷衍成戏剧形式，当在700余年前，宋宣和年际，南渡之后，永嘉人将其写成“南戏”。史称“温州杂剧”。元朝一统天下，北方“院本”兴起，南戏便逐渐消亡。嗣后，元大都杂剧繁盛，“院本”被“杂剧”取而代之。在【南词叙录】和【太和正音谱】中，仅残存部份曲文，原本已佚。

至明代，有松江人王玉峰作《焚香记》，刊於《玉茗堂刻本》和《六十种曲》本。

但流传最广的是清光绪年间，赵尧生所作《焚香记》。赵熙，字尧生，壬寅进士，出任过翰林院编修、川南经纬学堂监督。他是个大才子，文笔优美流畅，川剧《焚香记》即以此为本。田汉、安娥合写的越剧《情探》也以此为本。不过田汉所加“行路”一段唱词大气磅礴，气概凌云，确为“焚香记”增色不少。

第一位为田汉、安娥《情探》导演即是南薇。

那是在【东山越艺社】期间。傅全香的敫桂英，范端娟的王魁。傅全香首演《情探》，也是她的代表作，导演即是南薇。

56年前后，南薇还曾为上海勤艺沪剧团、上海飞呜越剧团、安徽合肥越剧团（该团主要演员都是他创办的越剧科班学生），芜湖黄梅戏剧团（折子）排演了《王魁负桂英》，其中，尤以勤艺沪剧团的杨飞飞最为成功。

南薇对《焚香记》其实是非常非常偏爱和喜欢的。其实他自己也改编过该剧。手稿俱在，而且手笔不凡。但田汉是他的至交，他不愿做掠友人之美的不道义之举，宁可将手稿封存箱底，自己却以导演的身份，寄托这份偏爱之情。

那个年月，南薇的处境已异常险恶。南薇改编成功的《梁祝》，硬生生被伊兵、袁雪芬设计构陷、横遭掠夺，南薇忿而离开越剧院，伊兵、袁雪芬岂肯让你作此叛逆之举，岂肯善罢甘休，任你妄为，於是通过文化局，向全国各文艺团体公开或暗底发函，严禁南薇排戏，全方位封煞南薇！

南薇妻舅吴康，在国统区白色恐怖下，为革命理想做地下工作；现如今革命理想成功了，南薇倒要做起“地下工作”！这算那一门子因果关系！

在上海文化局一纸禁令威严之下，尹桂芳领衔的“芳华越剧团”只能唐塞应付一下，夜里南薇到尹桂芳家里为她排戏，白天在舞台上由别人佯装排一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遮人耳目！海报上当然李代桃僵，须冒名顶上一位导演名谓！还真有点别开生面，为越剧史添上一笔怪异的色彩！

这里，我还要再慎重其事提及杨华生领导的大公滑嵇剧团。起先，按当时的通例，也不具名请南薇排戏。但随着1956年为《纪念鲁迅先生逝世廿周年》活动开展，南薇成功地为“大公滑嵇剧团”编导了《阿Q正传》，“大公”开始为南薇抱不平，将印有南薇编导的《阿Q正传》海报广告，贴满上海大街小巷、商店橱窗，甚至在剧团演出的四川北路“群众剧场”上打出了南薇编导的大霓虹灯广告。《阿Q正传》全国巡回演出，演至北京，更是在首都文艺界引起轰动！这样一来，上海文化局布下的天罗地网，也已千疮百孔，无奈收场。

紧接着，上海各剧团趁势跟进。小刘春山请南薇排了《戏迷家庭》；王盘声请南薇排了《光绪与珍妃》；杨飞飞请南薇排了《王魁负桂英》和《宝莲灯》。

 

 

 

敫桂英（杨飞飞饰）

 

 

义仆王忠

 

 

 

 义责

 

 

 

阳告

 

 

 

活捉王魁

 

勤艺沪剧团演出的《王魁负桂英》，编剧为刘谦，服装美术设计是张莹，作曲是水辉（即许如辉），南薇与刘谦一起，对剧本作了较大修正，其中，“义责”、“书负”、“阳告”、“情探”四场戏，均异彩纷呈，这四场戏每场皆可独立成篇，作为折子戏演出。（他后来为芜湖黄梅戏单排这些折子戏，目的只是为提高演员的业务水平，是作为“教材”来处理的。）

    记得在该剧彩排时，笔者曾听南薇评点演出得失，他曾说杨飞飞在唱“梨花落……”一段唱时，盛赞不已。他对我说：“你看她唱时的面部表情，真可谓放松到零度，紧张到高度，她能做到收放自如的程度，确实不易。”

当时他对水辉的曲子也有一番评议。他认为该剧在音乐上完整协调，优美动听，作曲者功力不浅。

这里还发布一张不易见到的旧照片。其中有张莹和南薇。

大家看了剧照，对剧中人的服饰有何评议？是不是别具风采？这就是张莹的才气显露无遗！他与另两位戏曲舞美设计家：张建安和张坤安，可称之谓“三张”，在海派戏曲历史上功不可没！张建安是“雪声”老班底，后随尹桂芳去了福建芳华；张坤安去了芜湖越剧团，发明易拆易装的“七巧布景”，便於上山、下乡、下部队、工矿演出，曾受到文化部门表彰。其余两位，一位是与南薇合作甚多的戏曲作曲家金笳，另一位则是飞呜越剧团舞台监督戴子和，也是南薇一位老友。首次披露，志在纪念。

 

  张莹、南薇、戴子和、金笳（自左至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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